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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多少我要多少(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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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潛驟然睜大眼睛看向瞿美景,瞳仁閃出一絲微光,“擋子彈?”這實在超出他作為一個和諧社會普通好市民的想象力。

瞿美景突然反應過來,那件事倪澈應該不可能跟同事隨便提起,大概是因為面前這張人畜無害的純良臉孔,剛才她一個不備,居然給童潛那句“救過他一命”給詐了出來,登時渾身緊張,“你,你這人看起來不是那麽雞婆,應該不會隨口亂說的吧?”

童潛沈默,大概也猜出他倆剛剛說岔道了,不小心哄出一個不為人知的真相來。他本可以以此把柄敲詐瞿美景再多說一些,但又覺得這涉及倪澈的隱私,他不該這樣亂打聽。

之前他在倪澈面前戳穿真相,向來只有惹她生氣這一種結局。

他這邊一沈默,瞿美景有些坐不住了,她急於童潛給出一個能夠守口如瓶的承諾,於是腦中一轉,轉出一條含混而貌似合理的解釋,“我哥是警察嘛,反正就是有次執行任務的時候歹徒朝他開槍,倪澈姐姐幫他擋了那顆子彈……餵,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也不能讓倪澈姐姐知道我對你說過這個,不然我就死定了!”

童潛聽到這裏,態度反而平靜許多,他提起筷子,“放心,我不會說,吃飯吧。”

也許是童潛手捧鮮花站在陽光下專註仰望的神情,也許是他得知真相後心灰意冷的鎮靜,也許是三番兩次撞見他身穿白大褂的聖潔模樣,總之聽見他說不會,瞿美景便莫名其妙地放下心,感覺他既然說了不會,那就一定不會。

“其實……你也不用太難過……”瞿美景攝於他的冷漠,突然有些心虛和不忍,“你不是才二十二嘛,大概也就是荷爾蒙發展的一個必經階段,將來肯定還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你這人,條件也還湊合……”

“吃飯的時候別說話!”童潛是斥責的語氣,聲音卻放得很輕,沒什麽威懾力。

瞿美景訕訕地端起碗筷,就著一副失戀的表情安靜如雞地吃了一餐飯,她覺得自己胡亂下的這劑藥大概是下猛了,要是把這小大夫直接給藥死就不好了。

“誒,我能加你個微信嗎?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跟你咨詢咨詢。”倆人從餐館出來,瞿美景示好地搭訕,她還指著童潛信守承諾不出賣她。

“你有個當醫生的嫂子還不夠咨詢的嗎?”童潛睨了她一眼,意興闌珊。

“她就是麻醉醫生啊,你不是學臨床的嘛。”

童潛不甚情願地擎著手機給她掃碼。

“好嘞!”瞿美景加了好友,“我有一堆姐妹淘都是單身汪,回頭介紹你們認識哈。”

童潛心口刮過一陣小涼風,轉身頭也不回地朝醫院門口走回去。

***

“這個,盯緊些,如果對方有動作,立即追蹤IP地址,第一時間跟我聯絡。”

景澄把位置讓給一名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的娃娃臉男警員,對方利落地閃身坐進椅子裏,“景老師放心!”

這是他曾經在刑警學院教過的學生,人很機靈,專業能力也夠強。

景澄提著自己的電腦往外走,邊走邊同景良辰通電話,“夕臨山莊G幢,我知道了,不需要特殊準備什麽……要不備些小孩子喜歡的吃食玩意之類的吧……我剛從局裏出來。”

“你真把倪澈當孩子哄啊,她比你小五歲,又不是五歲小孩,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到那自己選還不行?”

景良辰補了一大覺顯然精力充沛,接了景澄布置給他的任務分分鐘便搞定,“哥哥,以前大家拉你去那邊玩你都不搭理人家,這回倒是帶著倪澈雙宿雙飛了?不然,我讓他們按度蜜月的標準給你們布置一下?”

“不用,”景澄回絕,“不只我們兩個,還有個小孩兒,所以別亂弄。”

景良辰原本仰在大床上還想趁機多調侃他幾句,忽然聽見關鍵詞“還有個小孩兒”,驚得呼啦一下從床上彈起來,腳踝磕到懶人桌的支架上,嘶嘶呼痛,“什麽小孩兒?在她肚子裏嗎?我要當叔叔啦?啊哈哈哈哈哈——”

“……”景澄讓唾沫嗆了一口,“想什麽呢!別人家的小孩,我大概一小時後能到,讓他們先準備晚飯吧,海裏河裏的多弄些,地上跑的她不愛吃。”

***

倪澈出了手術室,打開手機,就看到景澄發來的消息,說是在樓下等她下班。

她飛快地捯飭完自己,換了衣服下樓來。

“我今晚要去接崇新。”明日一大早崇安和韓如丹就要趕去殯儀館送內內最後一程,大早上的折騰起來不太方便,倪澈一早就跟哥嫂定好,今晚便接走崇新。

“我陪你去接,然後帶你們去個好玩的地方。”

景澄將車子停在距離崇家一個路口之外,他了解崇安耐性不佳,再見面,免不了又要劍拔弩張讓倪澈為難。

沒一會兒,景澄從後視鏡中看到倪澈牽著個小小的身影從巷子裏走出來,他推門下車迎了過去,蹲下身同崇新打了個招呼,之後十分自然地牽起了他的另一只手。

崇新的小手在景澄覆著一層薄繭的掌心裏不自在地縮了一下,還是好脾氣地任他拉住了。

背後的路燈將三人的身影兩長一短地投在前面的石板路上,和諧得好似一幅水墨畫,景澄掏出手機偷偷對著影子拍了一張,心裏泛起一絲不同以往的柔軟。

看著景澄將導航定位到夕臨山莊,倪澈先是一楞,隨即又釋然。

這地方她以前也聽說過,位於鯨市西部的一爿山麓地帶,古時曾經是一處皇家別院,後來被改建成了供軍政高幹休閑避暑、療養度假的休憩之所。

此類所在,並非那些家大業大、有錢有勢的人家便能去到的,能進得去夕臨山莊的人,必然是權位顯赫的鯨市政要,據傳,那邊一度是官二代和太/子/黨們的後花園,其他人連遠遠望一眼也是不可能。

倪澈靜靜轉頭看了一眼身旁專心開車的景澄,他這人平時住的不過是百多平一間公寓,雖然地段和環境都不錯,但也沒多豪華。

他不太註重吃喝,喜歡吃的東西不多但也不挑食,加班晚了一樣糊弄一碗泡面了事。

景澄的衣服都是不錯的牌子,但低調素凈,而且不大的一個衣櫃也裝得稀稀落落。他的穿衣理念和小紮差不多,遇上合身合心的就一買半打,可見他並不講究這些,不願在這上面浪費時間。

再有他的工作也著實普通,還存在不低的職業危險,實在看不出他是什麽大家族裏養出來的官二代。

大概正是因為這樣,倪澈時隔七年再見到他,並沒有覺出太大的落差,除了隨身配槍和開防彈車之外,他倒是更貼近那個從寒門一路奮鬥上來的最初模樣。

“在想什麽?”景澄轉頭問她。

倪澈笑了下,“沒什麽,我好像一不小心就傍上了一個太/子/黨。”

景澄一怔,大概感覺到這不是一個誇讚的詞匯,“我家,不是那樣的,我弟弟和妹妹都沒有一點不好的習氣,我外公管教我們很嚴格。”

“是嗎?那上一次我被停職,是誰跑去醫院要刷臉撈我的,又是誰指使的?”倪澈挑眉看向他。

“那不一樣,那次錯不在你。”

崇新原本窩在後排座位邊看英文版托馬斯邊哢吱哢吱地嚼零食墊肚子,這會兒剛好播完一集,他關掉PAD扒在椅背上聽大人說話,覺得他倆好像都忘記了後座還有自己這麽個人存在,“什麽是太/子/黨?我只在電視裏看見過太子殿下和太子妃。”

“你看你小姑姑像太子妃嗎?”景澄用倪澈聽得懂的暗喻逗小孩兒。

“像啊,我小姑姑比太子妃還漂亮。”崇新其實不太討厭這個險些被他爸揍一棍子的叔叔,覺得他長得實在端正好看,一點兒都不像電視裏的壞人,“那你是太子殿下嗎?”

“希望我是。”景澄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倪澈。

車子拐進山道,在一處崗哨停下來查驗通行證件和預約手續,之後又向前開了好一段山路才最終抵達夕臨山莊。

山莊建在半山腰,海拔卻不算高,隱於林中,只覺得溫度比市區更宜人,並沒有不勝寒的孤涼感。

據說這裏能看到全鯨市最美的落日,所以取名“夕臨”,他們抵達的時候,正逢一輪紅日緩緩沈入山坳,晚霞漫天,殘陽如血,濃郁的墨玉色林濤隨風湧動,說不出的秀麗壯闊,讓人心曠神怡。

這裏散布著私密性極好的若幹處獨棟別墅,景澄沿著指示路牌找到G幢,將車子停入車庫。

倪澈跳下車,對著落日餘暉舒展筋骨,抻了個大大的懶腰。

景澄將崇新從後座提出來,直接扛到了肩膀上,又遞了一條嶄新的真絲披肩給倪澈擋風。那條披肩底色是淡粉,對角染著一小簇含羞帶露的白色玉蘭花苞,生動至極。

倪澈接過來裹上肩頭,不由得牽著絲巾一角的花瓣湊到鼻翼下嗅了嗅。粉粉嫩嫩的,景澄果然還是執著地把她往少女方向打扮,堅持他辣眼睛的審美品位。

她原本穿著一件咖色短袖襯衫,搭上這樣一條絲巾,襯得整個人都鮮亮起來。

三人站在別墅前臨湖的廊檐下眺望夕陽,夜風徐來,說不出的寧靜愜意。

“喜歡這兒嗎?”景澄問。

“喜歡!”肩膀上的崇新興沖沖地搶答,“這裏有樓房住,我想住樓上!”

倪澈拍了下他的小屁股,心說,還好他從小就在那爿普普通通的院子裏長大,若是見過了過往崇家的排場,想必落差要比從樓頂摔倒地下室還大。

就好像七年前,她要從頭學習衣服怎麽洗,吃食要到哪裏去買,幾分鐘才能煮熟一只蛋,以及,如何精打細算地分配賬戶裏不多的餘額來滿足各方面不同的用途。

這裏,大概是這許多年她到過的最奢華的一處了。

“喜歡我嗎?”景澄又問。

這次崇新略一遲疑,不知是沒搞清他在問誰,還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好一會兒才猶豫地說,“還行,你惹過我爸生氣嗎?”

“嗯?”景澄稍一停頓,就聽崇新繼續說道,“我爸生氣的時候才會想揍人,他說再看見你去找小姑姑就打斷你的腿!喔呦——”

倪澈擡手飛快地在崇新的小屁股上掐了一下,自己又沒忍住笑。

景澄兩手將崇新高高舉起,在頭頂托著他來了個空翻才放到地上,“你爸打不過我,所以我會經常去找你小姑姑,還要把她領回家藏起來。”他的語氣小孩般地挑釁,似乎真想跟崇安在六歲小孩心中辯個高下。

“但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我不討厭你,因為你對小姑姑好,你是她男朋友嗎?”崇新被拉著往別墅裏走,還不忘弄清自己關心的問題。

這問題還真問住了景澄,雖然他一直都如此定位自己,包括之前那些年,他也覺得自己假得太真了,和倪澈之間的關系,他想不出第二種來。

可這次見面,倪澈直截了當地給他卸了兩任,雖然現在他們之間和普通的情侶沒什麽不同,但卻從來沒有過任何確認關系的表白和承諾。好像那層關系是塊結了痂的傷疤,誰也不想將它揭得血肉模糊。

倪澈裹著披肩跟在後面旁聽,像是沒她什麽事兒一般閑散。就聽景澄很認真地回答崇新,“這要看你小姑姑肯不肯把‘前前’兩個字去掉了。”

崇新沒聽懂,走進屋子,看到滿桌豐盛漂亮的飯菜,才懶得理什麽前前後後的,一切恩怨迷茫拋諸腦後,興致勃勃地去戳那些煮得通紅的螃蟹皮皮蝦。

吃過飯,倆人逗著崇新玩了一陣,見小朋友露出倦意,就打算照顧他洗澡睡覺。

這下問題來了,崇新非說小姑姑是女生,死活不肯讓倪澈幫他洗澡,一定要跟景澄一塊兒洗。

而景澄也沒有任何跟小朋友赤呈相見的經驗,兩個人在衛生間裏折騰得水飛盆響,崇新不滿地大聲抱怨,“你不脫衣服怎麽洗啊——”

倪澈在門外抱臂倚著墻笑到腰都直不起來,她太熟悉景澄害羞的模樣,只不見這一會兒,也還是腦補出一大段來。

好一會兒才見景澄渾身濕淋淋地將裹著浴巾的崇新送出衛生間,短褲和T恤都半粘在身上,水珠順著發梢滴答答滑落,十分狼狽。

崇新還不肯輕易放過景澄,待他洗漱好了,又開始纏著他講故事陪/睡。

景澄一臉的生無可戀,“你都六歲了,自己睡,我可是從兩歲就開始自己睡了。”

“這裏不是我家,我一個人睡會害怕。”崇新據理力爭,“二樓就兩個房間,你不跟我擠一下,那小姑姑睡哪裏?”“男生和女生只有生了小孩當了爸爸媽媽才能睡一起,你和小姑姑又沒生過小孩!”

站在門口的兩個成年人瞬間石化了,這小孩兒成精了麽,都哪兒聽來這麽多歪理邪說。

崇新堅持不肯和女生一起睡,景澄只好委委屈屈地爬上床去哄孩子,極不情願的姿勢像極了被迫就範的小媳婦。

這回倒是沒用多久,景澄便輕手輕腳地從崇新屋裏摸出來,連拖鞋都沒顧上穿,進到倪澈的房間裏,才靠在門板上長籲一口氣。

倪澈散著半幹的頭發盤腿坐在大床上,正擺弄著一只魔方,她面前放著一只半米見方的卡通紙盒,裏面裝了諸如華容道、九連環、早教機器人之類的好幾樣小玩意,想來這是給崇新準備的,結果孩子都睡了她才發現屋裏的寶藏,自己擺弄起來。

她身邊還扔著一本最新版的《米勒麻醉學》和醫學專業英漢詞典,餘光瞄見景澄提著一口氣溜進來,恨不得地球引力能消失半個g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景澄仍舊不放心地反手指了指對面,“該不會夜裏睡著睡著又醒過來找人吧?”

“應該不會,二哥說他夜裏睡得很穩,再說今天玩得累了,大概不會在夢裏纏著你。”倪澈仍在不懈地撥弄手中的魔方,除了橙色的那一面全都歸位之外,其他五面都還散亂地分布著各個色塊。

“按說崇新也不算是難纏的熊孩子,都這樣不好對付,看來以後養四個孩子還是太不現實了,一個太足夠了。”景澄認輸地搖搖頭,在倪澈對面坐下來,擡手接過被她越撥越亂的魔方,“這個我會一點。”

他隨手稀裏嘩啦一陣擰,眼前的六面體頃刻變得更加五彩斑斕。

倪澈:“……”這叫會一點?

“幫我看下時間,一分半到了告訴我。”景澄凝神看著手裏的魔方,一面一面,一層一層。

“到了。”

倪澈話音一落,他立即閉上了眼睛,手指開始飛快地推動著一顆顆色塊旋轉起來,偶爾會停頓個一兩秒鐘略作思考,但整體動作嫻熟流暢,看得人賞心悅目。

倪澈早就忘了幫忙計時,視線也沒有落在魔方上,而是出神地盯著景澄那雙修長靈活的手指。他的最外指節要較一般人略長,弧度柔緩的指甲透著淡淡的粉色,如果他對音律稍微有那麽一點天分,這必然是一雙練琴的好手。

就是這樣一雙手,在七零八亂的各種色塊周圍撩撥盤轉,一點點將混亂離清,連那只沒有生命的魔方都似乎輾轉得十分幸福。

沒一會兒,景澄停止了動作,睜開眼睛,滿意地看了看六面顏色齊整的成果,勾起的笑容裏透著驕傲得意,“還可以嗎?想學的話趕緊拜師。”

倪澈:“……”這叫會一點?

“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很多人經過訓練都能做到,當年我的刑偵學老師建議我們通過這種方式鍛煉觀察和記憶能力,還在學校裏弄過一場盲擰比賽。”景澄將小玩意一樣樣撿回盒子裏,又好奇地去翻倪澈那本專業書。

自覺連長得完全不同的五十六張撲克牌都記不全的倪澈完全沒打算挑戰盲擰魔方這種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能拼拼七巧板她已經對自己很滿足了,與其犧牲那麽多腦細胞做這個,還不如多啃幾頁旁邊那本英文版麻醉聖經。

“那你還記得第一次遇到我時,我穿的什麽衣服,梳的什麽發型,拿的什麽東西嗎?”倪澈不想直接認輸,丟出一道很有難度的考題,畢竟十年相對於人類不太漫長的一生來說也算足夠久遠,甚至可以消愛恨,泯恩仇,江湖相忘。

“你當時穿的是鯨理工附中的校服,藏藍色的裙子,白襯衫,短袖,衣領是圓角,沒有戴領結也沒有穿外套,鈕扣一直扣到領口那顆,黑色的系帶皮鞋,襪子是白色的,有一圈蕾絲花邊。

馬尾辮,紮頭發的發繩是橙色的,背了一只淺棕色雙肩包,那只背包上沒有明顯的LOGO,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我要攢大半年的工資才買得起。

你的手裏沒拿任何東西,當然可能前一刻你手裏拿著那只藥盒,不過我看到的時候它已經滾到我腳下了。那只藥盒不是後來改版之後的藍色,而是乳白色,裏面的藥劑只剩下一點點。”

景澄語速緩慢,條理清晰地答題,沒有錯過任何一個得分點,那一幕仿佛印在他腦海裏一樣,在曾經那段特別難熬的時光裏,不知反覆在他夢中播放了多少遍,每一個細節都巨細靡遺地被喚醒。

甚至他還記得當天的陽光照在身上,夏末微風拂過額前碎發的感覺,以及身後那片廣場上淡淡的青草香。

好多細節其實連倪澈自己也已經不太記得了,聽他一項項說出來,心裏很是震驚,還有欣喜,面上卻戲謔地說,“你還記得我的鈕扣扣到了哪一顆?這個未必靠譜,心理學上講,一個人的記憶為了實現其內在邏輯的完整性是存在後期填充的,這叫做格式塔理論,也就是俗稱的‘腦補’。”

景澄聽見有人跟他講心理學,下意識便不自在起來,這些年對他說這些的人還少嗎?就算他真有病,也不能誰逮著誰治吧?

他隨手將魔方朝那只卡通紙盒裏重重一丟,“當然記得,因為最上面那顆鈕扣是我解開的。你當時眼看就喘不上來氣了,換個男的,我就直接撕了。”

“你們這種紀律部隊不是還有什麽八項註意的麽?不調戲婦女,不拿群眾一針一線?第一次見面就解我扣子嗯?!還能記這麽清楚,不愧是刑偵專業經過訓練的高材生。”

“當然不是,我也搞不清自己為什麽記那麽清楚,反正你跟剛剛那個魔方肯定不一樣。”

倪澈給他端了杯牛奶,和稍微加熱過的一碟翡翠春卷,景澄晚飯時一直只顧著幫他們姑侄倆剝蝦剝蟹,自己囫圇吞地吃了一點。

剛跟崇新戰鬥一番,景澄的確感覺有些餓了,捏著春卷大口大口地吃。他之前不是在警校就是在部隊,除去宴請坐席,日常一頓飯花上十分鐘都算細嚼慢咽了。

倪澈拉著他拿春卷那只手的手腕,非得等前一口好好咽下肚了才松手讓他送下一口進嘴,景澄會意,放慢了速度。

“你用明天的白班跟人家換了夜班?不能總熬夜,對身體不好,有沒有什麽法子不用夜班的?”

“有啊,我辭職,然後你包養我。”倪澈心說,這種自己經常熬夜的人居然警示他人熬夜傷身,當真雙標得可以。

景澄送到嘴邊的春卷一頓,“你是說真的嗎?”隨即反應過來,怎麽可能是真的,分明她每一絲表情都在逗他玩。

“當警察賺很多嗎?你養得起我?”

景澄掏出手機,在上面操作了幾下打開郵件,遞到倪澈面前。倪澈好奇地接過來看,是他的薪資明細單,她看著點了點頭,“嗯,我覺得我再奮鬥個幾年,差不多可以包養你。”

“除了這些,還有破案獎勵,現在不比從前在學校那段時間自由,那會兒可以接一些別的工作,不過我還是喜歡做警察,小的時候就喜歡。”

景澄將吃空的盤子推到一邊,一本正經地對著倪澈,“除非你突然想過出揮金如土的模樣,不然我可以試一試,應該養得起。”

“那萬一有天你養著養著,突然不想養了怎麽辦?”倪澈見他傾身過來,姿態十分不懷好意,連忙仰身擡起一只腳抵在景澄的胸口。

景澄一顆滾燙的心臟即便隔著胸腔都能感覺到蓬勃地躍動,被她這只微涼小巧的腳丫一踩,非但沒有熄火,反而大半個身體都給踹麻了,他擡手握住那只纖細的腳踝貼在臉頰上,再一傾身向前,肩膀順著她細滑的小腿肚一路蹭到膝窩。

窗外不知是什麽小動物碰了花盆欄桿,發出哢啦一聲輕響,倪澈下意識地一驚,飛快收回那只撩閑的腳丫子,“萬一……夜裏崇新有動靜我們聽不見,還是把門打開吧。”

景澄十分配合地下地開了門,又轉身飛撲回床上,這回將她整個人都給摁住了,“這樣我們有動靜,是不是他也能聽見?”

倪澈:“……”

“萬一有天我養著養著突然不想養了,是剁手還是打斷腿,或者幹脆給我一槍,想怎麽處置都隨你。”

作者有話要說: 休息一天,舍命爆了個肝,終於碼了回7000

黑色星期一,亂七八糟一堆事兒等著,我居然還能早早起來修文發文,看見我對內們杠杠滴真愛了麽?麽麽噠,剛八代!

btw壞消息是,下一章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憋出來{賣萌臉}{求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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